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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若般若 作品

第十一章:迷離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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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倘遠,物華天寶,王氣蒸蔚的恢弘氣派已撲麵而來。城垣青磚砌成,三十餘米高,外沿有垛口,並設海墁,排水口和察看台。從官道的中間望過去,隱隱可見寬廣的登城馬道。城西永寧門,三重高樓,飛簷厚壁,外築青磚甕城,拱形門洞高十餘米,與巍峨城垣連成一體,壯麗而宏偉。守城的軍士和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它的映襯下,渺小如蟻。蘇容若乘坐的馬車穿過城門,便見兩側的酒肆樂坊,豪宅麗邸,大小商鋪等林立毗陳,飛簷連綿,與琳琅滿目的南北奇貨,服飾各異的如織人流,共同鋪呈出一派盛世的繁華錦繡。再行十餘纔到醫館,店鋪的規模不小,左右兩扇寬厚的雕花木欄,門的正上方,有原木綠漆牌匾高懸,修合堂幾個大字,圓潤溫雅,秀致有骨。半人高的藥櫃後麵,夥計們正殷勤地給客人抓藥,靠牆處,一排木格屏風隔出的單間,坐診大夫正為病人按脈開方。兩人才進門,便有夥計迎上前,領她們穿過藥堂,花廳,賬房,天井,進入內院,先看望了病中的齊老掌櫃,遞上禮物,纔在後院洗漱休息。蘇容若趁穀敏在內室歇息,獨自溜到藥鋪前東看西瞧。她路上遇險,心轉著主意,跟大夫們打聽迷藥種類。問來問去冇有瞬間致人昏睡之物,見效慢的卻有兩三種。她要得幾盒藏進懷,而後依在榻案,就著菊花飲吃核桃酥。午後的陽光透窗瀉進,明麗得有些晃眼,屋內的傢什和人物都披著層淡淡暖意,蘇容若眯著眼,懶洋洋地打量。紫檀色的藥櫃沿牆排列,盈柱上繪著常用草藥和用途,字秀畫逸。坐診大夫望聞問切,取藥夥計輕言細語,病人來來去去,井然有序,寧靜安謐。看著訓練有素的員工,蘇容若暗想這具身體長大後接手藥鋪,有前世經營的經驗,要安穩度日易如反掌。正覺愜意之際,有人旋風般地衝進:“聽聞貴店林清和大夫擅長解毒,請他急診一趟。”容顏清瘦的大夫,隨即取出藥箱跟出了門。他離開不久,穀敏便從內堂出來,帶著蘇容若和夥計小枳上街,她是藥鋪主母,平時采買都不經手,上街不過是為長居藥莊的女兒解悶。歲末將近,大街上熱鬨非凡。不同時空的風物,令初來乍到的人兒不免稍稍好奇。穀敏則隨著她,看了回雜耍,吃了次甜湯,買了幾件別致的物什,最後在一家叫“雀”的舞伎坊門外停下來。露天的舞台以雲氣,湖泊,瑞木,怪獸為景,色澤濃麗,神秘奇詭。舞者忽兒長袖飄逸,若飛若揚;忽兒踏鼓騰躍,灑脫剛勁。蘇容若前世曾習過中國古典舞,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技中有藝,剛柔相濟的漢舞,此時一見,如醉如癡。舞畢已華燈初上,夜風起,拂起她微微的歉意。穀敏卻寵溺地摸著她的頭髮笑:“小六喜歡便好,稍晚回店無妨。”話音未落,突聽馬蹄急響,忙拉著女兒隨人流退避到舞台上。蘇容若居高臨下地看去,飛馳而來的正是上午遇見過的追蹤隊伍,冇有黃鬚大漢的身影,想來還是被他逃脫了。這些人追到天黑纔回城,還在大街揚鞭飛馬,怕是要急著覆命。她正思量,忽聽紅髮少年喝道:“蔡柺子,給大夥兒分去。”數串銅銖從他手中拋向路邊乞丐,有中年乞丐伸手接住:“謝了阿禧。”旁邊的老丐卻吃了驚,手中破碗直直地摔下。隨著一聲輕斥,那叫阿諾的少年身子飛旋,燕子抄水般接過碗並放在老乞丐手中。蘇容若冇來得及眨眼,一群人已連人帶馬,如風離去。人流重新散開,蘇容若也被牽著往修合堂方向走。但這身子到底還年幼,越走越慢,穀敏不由分說地將她負起,她在熟悉的輕淡藥香中,沉沉睡去。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四周寂靜,天空斜掛著半輪淡月,夜寒在窗欞凝成薄霜,她覺得餓了,披衣開門去找吃食。繞過長廊下得樓梯,便聽見有人低語,躡手躡足地尋聲行到老掌櫃屋外:“遇刺的不知是西漠使團的什人?中的刀毒竟然是天鶴。”蘇容若聽出是下午被人請去急診的林清和。西漠?蘇容若彷彿聽便宜老爹說過:此國和赫連朝多年衝突,最近派使團東來結盟,竟遇刺殺了?蘇遠泯好象還說過,西漠和赫連雖然接鄰,但兩國犬牙交錯的邊界還有喀什,寧都等幾個小邦,各國關係變化無常,錯綜複雜。這種國際事務和她有毛線關係,她撇了撇嘴,正要悄然離去,忽聽一個蒼老聲音道:“天鶴?背後難道有那邊的人?”童子模樣的成人心,立即驚濤駭浪:那邊?便宜阿孃究竟什來頭?竟和破壞兩國邦交的人有往來,這可是個大雷,若牽扯到自己,死過一次不怕,可死後又去哪呢?來此時空大半年,不知不覺對便宜爹孃已生出點感情,這對夫妻平素以書香世家“儉以養德”的傳統約束自己,對她卻很是溺寵和放縱。當然她亦從不曾過份。骨子已是成人的她深知:再親密的關係,都需要剋製和邊界才能長久。但若穀氏出事,別人不說,就她這身體正值稚齡,跑路難,養活自己不行,該怎辦纔好呢?庭園古雅,夜色深重,昏黃的燈光從門縫漏出,晃出一片暗淡的淒涼。他母的老天,原以為對她不錯,將她帶來一個好去處,卻在她腦袋上吊一把大刀,不知何時便砍將下來。蘇容若佇立中宵,聽到秋風凜冽的步伐,錯亂的心跳,以及,森寒的殺伐之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恍惚中,又聽到屋穀敏發問:“你如何應對來著?”林清和答道:“遇刺那人想必身份貴重,禮部連禦醫也請來會診。醫者仁心,隻是,既牽扯到天鶴,屬下不敢擅自解毒,隻附合著穩住病情,後續應對,請娘子示下。”“這事不妨轉給大兄,我們這邊仍以穩妥為上,不得牽扯朝事,誰?”穀敏聽到外麵一聲輕響,立即出門,見是蘇容若,換上盈盈笑語:“小六可是餓了?”蘇容若神情如常地跟她到廚房用餐,猜測他們肯定還商議過別的事情,卻張不口來發問,抬眼看向婦人,她的眼光,似水溫柔,這纔是真正的母愛吧。忽然愧疚:他們珍愛自己,為人端方,處事謹慎,下毒之事也並非他們所為。實在走投無路,大可以厚著臉皮去找王七,怎著他能保下一個童子。再不行,我換回女裝逃命。女裝,對了,這就是為何他們當原主男孩一樣養著?想到這的人內心翻騰,一夜輾轉,似睡還醒。露冷月殘,星鬥微茫,蘇容若次日早早起來,不停地打著噴嚏,揉揉發酸的鼻頭,暗想:誰在背後說我呢?難道是前世的老孃?她自然未曾料到,在於她依然陌生的洛京城內,已經有人在惦記著她。——————注:伎不同於妓,伎隻賣藝不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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