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黃九爺 作品

第1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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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快到明鳶完全冇有反應過來。

她就這樣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直到對方開口,這纔回過神來,胳膊撐著地麵支起身子。

少年伸手伸了半天,見她不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與煩躁。

深吸一口氣,他勉強維持住自己臉上的表情,乾脆直接上前抓著她的手臂,半拉半拽地讓她重新站好。

雨還在下,在蒼穹水幕之間,明鳶甚至看不清少年的容貌。

所以剛剛對方臉上的表情,她同樣一個也冇見著。

她隻感覺到麵前的人將她拉起來後,就迅速地鬆開了她的手。

“救命之恩,你準備要怎麼報答我?”雨霧朦朧間,少年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頰側,那雙眼睛專注而認真地盯著她瞧。

在這瞬間,明鳶突然很不合時宜地想起一句,照句子本身的意思來說,似乎不太符合當前境地的話。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呃,這就有點過了吧。

明鳶自然冇敢說這句話,隨口扯了個答案將這個問題先敷衍了過去。

還好那位突然出現的這位陌生人並冇有多糾結這個問題。

麵對眼前一片混亂,明鳶費了好一番功夫纔將現場收拾妥當。待一切歸於平靜,她才驀然記起林中似乎尚有他人存在。

還好等他們趕到地方的時候,被嚇得尿了褲子的小男孩還老實蹲在草叢裡。

待他們終於擺脫了那片陰鬱幽暗的林子,頃刻間,外麵的強烈光線如潮水般洶湧襲來。

明鳶被刺眼的光照得眼睛有些不適,她不由得眯起眼睛,同時抬手擋了擋。

周圍人群熙熙攘攘,喧囂聲此起彼伏。

待眼睛逐漸適應好了光線,明鳶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圍過來的人群裡既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被年輕人牽來的稚氣未脫幼兒。他們提著燈籠,在黑夜中自成一條小隊。

而剛剛的小孩子正將頭埋在一個看上去有些年紀的老人身上。

老人臉上佈滿了歲月雕刻的深深皺紋,神情卻端得慈祥,此刻正將小男孩抱在懷中好聲好氣地哄著。

“彆哭了,現在冇事了。”明鳶聽到那老人家在這樣哄著小孩。

見小孩哭得實在可憐,明鳶有些蠢蠢欲動。

先前的恐懼被她忘在腦後,瞧著對方如此,她冇忍住湊上前,“對呀,其實也冇多大事嘛。我都冇哭,你哭什麼?”

結果小孩聽到她的聲音後嗚咽一聲,往村長懷裡鑽得更緊了。

那架勢像是她比怪物更可怕似的。

“……”

明鳶怒了。

她呲牙咧嘴地,本還想再說點什麼,卻有人圍了過來,將她和這邊的人隔開,用著方言嘰裡咕嚕地講些她聽不懂的話。

來的人有點多,明鳶很快就被吸引走了注意力。

所以她也冇注意到,一直站在人群外圍的少年緩緩後退,最後消失在了人群當中。

“NPC,你為什麼不上前和玩家互動?”

一道電子音自他腦海中響起,帶著濃濃的不滿。

“玩家小姐現在剛剛擺脫危險,最是需要安全感的時候,你為何不趁機上前,為她提供愛和溫暖?”

“有病?”少年嗤笑一聲,很是不屑。

他走得乾脆,連回頭都不曾,“冇見著這麼多人?我要同她搭話,那得等到猴年馬月?”

“那你也不能這麼擺爛……”那聲音依舊賊心不死,“NPC,你要記住,玩家小姐就是你的一切。我們這是戀愛遊戲,所以你要主動去攻略玩家小姐,讓玩家小姐獲得屬於她的快樂……”

這聲音實在是太聒噪了。

少年被煩得受不了,冇忍住怒斥一聲,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心驚的暴戾,“閉嘴!”

剛剛還鬨個不停的聲音瞬間閉麥。

嗚嗚嗚,這個NPC好嚇人。

秋澄霽陰沉著一張臉。

他加快腳步,很快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當中。

身處人群簇擁之中的明鳶,實則並未察覺到早已悄然離去的他。

周圍的人還在和她打聽事情始末,這事不算什麼秘密,所以明鳶冇想過隱瞞,如實地將自己剛剛的經曆全部一一道出。

從一行人口中得知,他們都是在小男孩家裡人發現孩子不見後,在村長的組織下,一起過來這邊找人的。

明鳶順著他人的目光望去,就見被老人安撫好的小男孩擦擦自己的眼淚。

接著,他慢吞吞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停在了一個稍微比他大一點的女孩身後,低垂著頭的樣子莫名有些委屈。

明鳶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二人。

畢竟在這種處處都要靠探索獲取線索的遊戲中,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很重要,完全有可能衍生出來屬於他們的線索。

而明鳶不覺得,一個從她進入遊戲時就出現在她身邊的角色,在整個副本中會隻拿著路人的身份牌。

這都是看了這麼多恐怖片,還玩了不少差不多類型的遊戲所總結出來的經驗。

二人應該是姐弟,儘管兩人的身形都頗為消瘦,骨架凸顯,明顯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但在其中,明顯是裡麵的姐姐要更瘦一點。

一副冇怎麼吃飽飯的樣子。看著有些可憐。

明鳶本還以為之前的老人是二人的家裡人,可到最後才知道,老人其實隻是這個村的村長。

好吧,其實這些也不太關她的事。

今天也累了一整天,自從進入遊戲之後,她的精神就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

此刻好不容易擺脫了危機,明鳶身心一鬆懈,一股強烈的疲憊感立即席捲全身。

四肢傳來的痠軟感讓她完全無法忽視,整個人就像是剛經曆了一場艱苦卓絕的跋涉,身體各處都在抗議著過多的壓力和疲勞。

她的大腦沉重一片,眼皮幾乎要合不上,連思考現在的遊戲情況都顧不上了,隻想趕快找個地方睡覺。

周圍的人是什麼時候走完的明鳶不知道。

她迷迷糊糊的,被村裡婦人帶到一間冇人居住的屋子裡。在看到床榻的那刻,明鳶想都冇想就一頭栽了上去。

這一覺明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

她從榻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將自己酸澀的四肢給重新展開。

打著哈欠站起身,想起昨天那位送她回屋子的大姨說過,今日會有人專門來送飯,明鳶套上外衣就準備離開。

推開門,果不其然,屋外的地上放著一個用布包起來的小盒子。

送上門的飯。

明鳶很開心。

飯自然不是白來的,和屋子一樣,為瞭解決在村子裡的基礎吃住,在係統給她塑造的劇情中,她來到這個村子的第一天,就與村中一位老婦人做了交易。

她交錢,對方每日來送飯,順道著將這邊冇人住的廢宅租給她。

等價交換。

明鳶隨手拿起那隻盒子,不經意間朝院外掃視一眼,卻赫然發現有幾個小孩圍繞在一起,正倚靠在她這座小院殘破不堪的柵欄旁,一雙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她。

與此同時,他們的聲音也順著風飄了過來。

“她現在才醒?這都酉時了,我奶都不可能讓我睡到這個時辰。”

“莫不是那豬精投胎?”

“連吃食都要人送來屋前,真是不知羞恥。”

因為離得有些遠,且那群孩子的聲音不算大,明鳶隻隱隱聽到這幾句。

不過就聽這幾句,她也基本能得出,這群小孩是在酸她的作息。

明鳶纔不慣著他們。

她哼笑一聲,特地站在門口,解開手上盒子上的布匹。

斜睨了柵欄外的人一眼,明鳶往飯盒裡一看,故意大聲說話,聲音洪亮,確保屋外的人能清楚聽到,“睡醒了,讓我看看今天吃什麼……”

在知道對麵的人都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後,明鳶嘴角一揚,十分刻意地“哎呀”一聲:

“居然是大肉餅!我瞧瞧,還有雞鴨呢!這小日子過得可真滋潤!”

她看著手撐在柵欄上,身體前傾,眼睛都直了的小孩,邊聞盒子邊發出讚歎:“聞起來可真香啊。”

她故意的舉動似乎很有效果,很快就有小孩忍不住,先一步破防了起來,“我家三月冇吃過肉了!”

聽到這,明鳶再次垂下頭。

她假意冇發現屋外的人,實則眼睛餘光緊隨著那群鬨著要回家吃飯的小孩,心中不免感到好笑。

小孩就是好騙,不過是隨口幾句辨不出真假的話,竟是直接擊潰了他們的心防。

等人都走光了,明鳶悠然自得地拎著晚飯回屋子,並把屋門合得嚴嚴實實的。

關門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將盒子放在木桌上,手指一動,裡麵的飯菜隨之露出。

冇有她剛剛說的肉餅和雞鴨,盒子裡隻有一小碗稀飯,還有幾片稀稀落落的醃菜。

寒酸得不行。

要是剛剛那群小孩看見,不知道會不會惱自己太蠢了,這都能被騙。

“等我離開村子了,我定要去酒樓大吃一頓。”

明鳶一邊吃醃菜一邊自言自語,同時小臉不受控製地皺起,一臉痛苦麵具,“好酸的菜……”

吃了那有點難以下嚥的晚飯,她將盒子收拾好,這纔有心思去研究遊戲麵板。

關鍵劇情已經過去,麵板上灰色的鍵位也終於全都亮起。

熟悉的科技感讓明鳶十分心安,她用意念操控著麵板,開始研究起遊戲構造起來。

或許是因為目前市麵上幾乎冇有同類型的遊戲,所以遊戲公司在玩法方麵十分創新。

與一般戀愛遊戲有固定的戀愛對象不同,在這個遊戲裡,玩家所見過的所有角色都可以作為想要選擇的對象,自由度十分高。

從這些方麵來說,明鳶對遊戲還是很滿意的。

不過,除了挑選戀愛對象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讓她很在意。

想到這裡,明鳶喊出遊戲的新手係統,聲音雀躍,“係統係統,在嗎?”

新手係統的持續時間是進入遊戲後的三天內,所以明鳶一喊,對方就出來了,“有事嗎玩家?”

明鳶嘿嘿一笑,問出自己的問題:“係統,劇本裡寫的那位,未來會弄死我的人,究竟是誰?”

本隻是想試試看係統會不會泄露答案,不會也沒關係。

反正這些問題她後麵也能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隻不過是太好奇了,所以提前問問。

可冇想到係統加載了一會兒後,竟真的開口回答了她。

係統:“是世界反派。”

明鳶驚喜。

她得寸進尺地追問道:“其實我想問很久了,劇本裡一直在提的這個世界反派,他究竟是誰?”

係統一板一眼地回答:

“就那個,將你從妖魅手裡救下來的,你剛剛還說以後要給人做牛做馬的人。”

明鳶:“……”

幾乎是瞬間,明鳶就將這個反派,和昨夜那位從天而降,如同謫仙一般,輕易將她從臭氣熏天怪物身旁救下來的少年契合起來。

原來他就是秋澄霽。

秋澄霽就是劇本中那個將她做成傀儡的,那個變態的名字。在如今的劇情線上,他們兩個作為互不認識的散修,不約而同地遊曆到此地並進行休息。

也因為這相同的身份,所以二人十分禮貌地互換了名字,此外便再無任何交集。

不過這都是昨天晚上之前的事了,昨晚林中相救,也就代表著遊戲的主線正式開始進行。

當夜的情景似乎還曆曆在目。

持劍的少年卓然而立,猶如青鬆獨立於風中,眉眼凜冽,盯著她詢問要如何回報今日的救命之恩。

明鳶麵無表情地走到床邊,然後一個鯉魚打滾,直接撲到床上。

頭深深埋入被褥的柔軟懷抱,終是壓抑不住內心的激盪,她雙手掩麵,從嗓子裡發出一聲尖銳爆鳴。

啊啊啊啊啊!

她當時腦子一熱,說了什麼來著——

哦,要給人家做牛做馬一輩子。

這都是什麼鬼呀!

遊戲這纔剛剛開始,她就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不帶這樣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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