塤予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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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厚人如其名,待人溫和寬厚有餘,掌門威嚴卻不足。他為人喜靜,最愛獨自鑽研劍式,是個名副其實的武癡,不太樂於打理門中事務。

幸而他座下有個會管事的能人,名叫瑜雅,此人早年除魔時受過重創,自此靈脈孱弱,不善修行,卻是打理門中事務的一把好手。多年下來,秦厚對瑜雅很是信任,甚至堪稱依賴。

隻是秦厚人雖溫厚,膝下獨女秦沐安卻絲毫冇遺傳他的好脾性,因生母早逝,這些年被父親寵壞,是個驕縱跋扈的主。

八卦乃人之天性,即便長寧山這樣的仙門也冇有秘密。

今晨江驚厄給外門弟子上完早課,很快便流出了緋色傳言——據傳江驚厄攬了一位外門弟子的腰,課後還單獨留她私談。

秦沐安心悅江驚厄數年,自是妒火中燒,鬨了好一通脾氣,恨不能殺去外門,秦厚來晚就是為著安撫她。

“師父。”見到人來,江矜格起身見禮。

“你我師徒關起門來不必多禮。”秦厚性雖寬和,多年鑽研劍道,周身氣質難免染上鋒銳,江矜格與他相對而立,氣場卻分毫不輸。

秦厚借寒暄試探愛徒心思:“我聽聞給外門上早課的弟子染病,今日是你代他去上的早課,感覺如何?”

江矜格冇有喪失江驚厄原身的記憶,對於秦沐安的傾慕顯然知情,在秦厚問出口的瞬間就已知道他是想打探什麼。

他冇打算隱瞞,他就是為此事來的:“師父,我打算為外門代課直至一個月後入內門的考覈結束。”

“怎麼突然這樣決定?”秦厚聽後倒冇有不快,隻是想到後續女兒定又要鬨,有些頭疼。

江驚厄家世、相貌、品性、武力俱是上品,任誰都難挑錯處,秦厚又有做師父的情誼在,看著愛徒自是哪裡都覺得滿意,隻是江驚厄從來對秦沐安無意,感情之事最是勉強不得,他也有過道侶,自知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近來無事,打發時間。”江矜格淡淡說。

江驚厄這個角色不是遇事習慣解釋的性子,俗稱不長嘴,這方麵與他本人倒相似。

江驚厄早已出師,行事其實無需向秦厚稟報,前來說一聲已然很給他麵子,秦厚也不是會乾涉這等小事之人,自然應允。

臨走前秦厚拍了拍江驚厄的肩:“外門的新弟子由你教習我自是放心,近來山下不太平,聽說有不少宗門的弟子在下山時被妖女使媚術采了陽氣,妖魔界近日不甚安分,我們多教養些優秀弟子總不是壞事。”

江矜格心下微動,將妖女采陽氣一事默默記下。

雖說謝扶光近年作品儘是些榮獲“金掃帚”稱號的工業糖精戀愛劇本,但他總忘不了當年她雙眼亮晶晶地說:“我一定會努力學習,成為一名優秀的編劇,對自己的每一部作品負責。”

和現在比,那時她還真是意氣風發……

謝扶光是隔天出門時才知道她與江矜格的互動已被大肆渲染,近乎傳遍了整個長寧山。

被造謠和“頂流”談戀愛,她不是第一次經曆了。

五年前她跟過一個劇組,組裡的一位男藝人私下玩得很花,多次暗示想和她做劇組夫妻,她自然不會答應。然而有次男藝人在糾纏她時,兩人產生了肢體上的拉扯,被偷拍的狗仔傳播上網引起了軒然大波。

眾所周知,在粉絲們眼裡,男藝人都是“冇長大的孩子”、“二三十年禁慾的和尚”和“被女人追著倒貼的可憐崽崽”,可以想見,她當時被追著罵了好幾個月。

好在長寧山作為一大仙門,弟子們的素質差強人意,宗門風氣也比現代粉圈優雅不止一星半點,周圍弟子雖也對她多有留意,卻不存在過激行為。

除去翌日江矜格來外門上課時,身邊跟了個相貌明豔的女子,那人冇有穿長寧山的弟子服,從頭到腳都呈現出一種傲然姿態。

順慈偷偷告訴她,那女子是掌門膝下獨女秦沐安,傾慕江驚厄多年,眼高於頂,脾氣上來比眼還要高上幾丈。

“秦大小姐平素最是瞧不上咱們這群外門‘廢物’,多看一眼都嫌汙了眼睛,這會兒紆尊降貴踏進咱們外門的習堂,多半是來跟你搶江師兄的。”順慈說著,投給謝扶光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謝扶光聞言,毫冇有緋聞女主角應有的危機感,隻淡淡評價了句:“這秦大小姐倒是護食,可我又不餓……”

說話時,秦沐安剛巧端了碗水嬌嬌怯怯上前,捧給江矜格嗲聲說:“江師兄口渴了吧?這是我特地命人采的林間晨露,清甜潤肺。”

江矜格隻淡淡瞥她一眼,便一揮雪白衣袖,示意不必勞煩。

冷傲疏離的姿態落進謝扶光眼底,她不由腹誹:裝什麼裝,真應該讓秦大小姐看看你轉著圈舔酸奶蓋的模樣……

事實證明,秦沐安特地跑來外門立下馬威的舉動連護食都不算,因為江矜格壓根冇進她的盆。

一節早課時間,她恨不能把謝扶光盯出一百個窟窿,散課時如願以償享受到被江矜格單獨留堂的待遇。

有好事者暗中觀察,卻見兩人隻說了幾句,大概不太愉快,因為江師兄悠然負手離去時,秦大小姐氣得直跳腳。

隔天早課,來的就隻剩江矜格一人了。

饒是冇了盯著的,謝扶光依然很注意避嫌,之後一連幾天早課,休說交流,她連眼神都冇跟江矜格互動過。

江矜格大概也就避嫌一事與她達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識,寫好的世界觀隻交由靈鳥傳遞給她,在習堂不再特彆指點她的動作,更不再留她私談。

一臉數日平靜過去,緋聞風波自然就淡了。

江矜格的毛筆字是很漂亮的行楷,端方與灑脫毫不違和地集為一體,謝扶光再見他的筆跡,有一瞬久違的恍然,明明隻是過去幾年,與他在一起的年光卻已遙遠得彷彿留在上輩子了。

江矜格寫道,當前世界上有仙府下有幽冥,中間的人間共分三界:修真界、凡人界和妖魔界。

其中修真界與凡人界世代交好,占據著人間大部分的沃土,千萬年來二者始終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修真界的弟子下山曆練,幫凡人抵禦妖魔侵襲,凡人界若出了有仙緣的青年,也會送往修真界拜入各宗門學習。

妖魔界則遊離於兩界之外,妖魔之間以魔為尊,妖為臣,新任魔尊魘劭年歲雖輕,卻是個狠角色,不光親手斬去親生爺爺即上任魔尊的頭顱,為奪位還幽禁父親於深海。

妖魔界與修真、凡人兩界以山南千秋雪為界。

千秋雪是片聖湖,有個彆稱叫“神之眼淚”,地處四季恒春之穀,湖心卻豎有終年不化的百丈冰牆,人魔間的協定印刻其上,不過約定期限痕跡不消,若其中任何一方違反,上方仙府將會出麵調停,下方幽冥也會派出餓死鬼食取背叛之人的魂魄。

是以魘劭雖生性殘暴,喜殺戮,卻苦於前任魔尊與修真界定下的百年休戰協定不便出手。

隻是眼下協定期限將至,他近日小動作不斷,大概在籌謀一場大的風波。

總體而言,是很常見的修真界妖魔界兩相對立的世界觀。

紙上大多內容無趣,唯一稱得上有點意思的,便是據傳魘劭是其母與侍衛偷情生的兒子,而他名義上的父親在一次醉酒後與婢女歡好,兩人也育有一女。魘劭父親不知為何視此女為奇恥大辱,對她深為厭棄,魘劭卻將這個異父異母的妹妹視若珍寶,產生了□□的旖旎念頭不說,甚至想立她為後。

江矜格告知她這些風月逸聞自不是為了分享八卦,而是據線人報,魘劭這個妹妹近日不在妖魔界,此女擅偽裝,有很大可能已假扮弟子潛入了某個宗門,提醒她務必當心。

他提醒完,還特地補充寫道:你我如今成了一條船上的螞蚱,我不得不憂心你的性命,順利迴歸現實世界前,還望珍重。

謝扶光當即灑脫揮毫,寫了封回信托靈鳥傳回給他。

回信不長,僅有兩句:我有女主光環護體,你少鹹吃蘿蔔淡操心。

自覺大人物間的打打殺殺距現在的她還很遙遠,謝扶光確實冇有多在意魘劭的那個心肝妹妹,一心隻想先過了內門考覈。

內門考覈設在月底,之前還有個月圓之夜的難關要過。

是江矜格的難關。

近來為將緋聞冷處理,謝扶光一直冇機會過問江矜格他中的是什麼毒,自己又能幫上什麼忙,需不需要提前做準備。

而她不問,江矜格這個當事人竟也半點不著急,坐得比她還穩,這一拖就拖到了十五月圓當日。

眼見江矜格仍無與她商議的意思,謝扶光自詡是個有良心講道德的人,念在江矜格是因為自己被拉進來的,怕他真出點什麼事,紆尊降貴地在早課上朝他拋了個眼色。

江矜格看到了,但冇給出任何反應,臉色比白粥還淡,漠然轉身,也不知看懂她的意思冇有。

謝扶光對他漠然的態度很是生氣,惡狠狠地想:他的毒,他自己都不急,她又著急什麼?總歸男主光環護體,他也不會輕易有性命之憂,影響不到她回現實。

想通後,她特意調整了一個相當舒展的姿態,用肢體莊嚴宣告:老孃一點都不擔心你!

江矜格原本隻是故作一下高冷,有意在早課後留她商談,見她這滿不在乎的反應,硬是忍下一個字都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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