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社稷根本
天啟皇帝顯得很熱情。
他驚喜於張靜億居然也對軍事有著深刻的瞭解。
“那袁崇煥確實是書生之見，看來你我英雄所見略同。”
張靜億道：“卑下這……不算什麼。”
天啟皇帝瞪大眼睛：“你若不算什麼，那麼朕的主意和你一樣，豈不也不算什麼？”
張靜億：“……”
因為我特麼的就是抄襲了你的標準答案啊。
當然，這個是不能說的。
張靜億便悻悻然道：“這都是卑下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的結果。”
魏忠賢：“……”
這時……魏忠賢突然有一種危機感了。
倘若張靜億隻是有才能，魏忠賢倒是並不會感到威脅。
可是這狗東西居然還擅長這個？
天啟皇帝卻是揹著手，笑著道：“那麼朕來問問你，眼下國家內憂外困，
想要解決這些難關，最需要做的是什麼呢？”
張靜億冇想到天啟皇帝竟還問上癮了。
這幾天的接觸，他早就知道天啟皇帝是個很有主見的人。
張靜億想了想道：“解決難關，最重要的是錢財。”
“錢財？”天啟皇帝一愣，隨即笑了：“不錯，現在天下的所有問題都是一個錢字。
有了錢糧，遼東就可以維持，有了錢糧，流民就可以安置，隻是……這天下最難的，也是錢。”
張靜億笑著道：“錢對於國家而言，是社稷的根本。
對於個人而言，卻也是立足之本，其實卑下近來也想做一些小生意。”
張靜億一麵說，一麵瞥了一眼魏忠賢。
做生意的事，必須得提前預警。
若是偷偷摸摸的做，誰曉得到時會不會有人偷偷說他的壞話。
可是把話說開了，反而顯得坦蕩。
“做生意？這豈不成了賤商？”
這個時代，人們對於商人還是很排斥的。
張靜億卻認真的道：“我是禁衛，做買賣隻是興趣而已，說起來，終究還是為陛下效命的武官。”
天啟皇帝身軀一震，居然覺得很有道理：“這樣說來，朕也在做生意。”
“是嗎？”張靜億驟然對天啟皇帝欽佩的五體投地，
原來你也一樣啊，之前卻不見顯山露水。
天啟皇帝咳嗽一聲：“朕派了許多宦官前往天下各地，收取鹽鐵錢，你看，這豈不也是做生意嗎？”
張靜億：“……”
你這不是做生意好嗎？你這是搶啊。
可天啟皇帝說的認真，張靜億不好意思拆穿他，
隻是道：“陛下多纔多能，實在叫人佩服。”
天啟皇帝似乎對錢有著濃厚的興趣。
其實這也難怪，他這個皇帝，自從登基之後，發現幾乎所有的人，伸手都是向他要錢的，
遭災的向他要錢，打仗的也朝他要錢。
此時，他看著張靜億，興致勃勃地道：“你做什麼生意，來，和朕說說。”
張靜億道：“卑下想做一些布匹的生意。”
“布匹？”天啟皇帝樂了。
顯然，做生意也是有鄙視鏈的。
作為鄙視鏈最頂端的存在，直接讓太監們去各地搶錢的天啟皇帝，顯然對於布匹這等小買賣嗤之以鼻。
天啟皇帝驕傲的口吻道：“好好乾。”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便將張靜億打發了。
一旁的魏忠賢也是偷樂，很明顯，對於九千歲這樣的大人物而言，張靜億所謂的生意，實在是不值一提。
天啟皇帝坐下，隨即呷了口茶：“你雖年輕，可是本事不小，見你如此，朕很欣慰，你好好學著，將來朕有大用。”
張靜億頷首，應了下來。
在宮裡當了一天的值，在皇帝麵前時刻晃悠最大的好處就在於，
皇帝不再將你當做木樁子，而是當你是有血有肉的人。
在這宮禁裡，從一個阿貓阿狗或者是冇有生命的木樁，一下子躍升為人，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可現在，張靜億做到了。
而最大的福利就在於，一到了晚上便嗷嗷叫的天啟皇帝見張靜億疲憊，便忍不住道：“怎麼，乏了？”
張靜億道：“陛下，卑下還可以陪陛下熬夜通宵。”
天啟皇帝卻是笑了：“不要勉強自己，你身子弱，不似朕這般。回家去歇了吧，以後午後再來當值。”
午後當值……
張靜億隻好道：“謝陛下。”
他正要退去。
天啟皇帝突然叫住張靜億：“你可有娶妻嗎？”
“啊……”張靜億一愣，隨即搖頭：“回陛下，未曾娶妻。”
自己才十五歲呢。
不過……這個時代，十五歲好像已經妾都可能納了幾個。
天啟皇帝便道：“還未娶妻生子，便更要愛惜自己的身體。”
說到生子的時候，天啟皇帝顯得有些落寞起來。
他很沮喪。
張靜億突然覺得這個高高在上的君王，似乎也有揮之不去的心頭之痛，
見天啟皇帝如此，張靜億安慰道：“陛下……”
天啟皇帝隻苦笑，搖搖頭：“朕冇有什麼妨礙，你去歇了吧。”
目送張靜億離開，天啟皇帝舉起案牘上一部書來看，此書的封皮上，撰寫《紀效新書》四字。
一旁的小宦官，忙是幫著天啟皇帝移近了燭台，隻是不經意之間，
小宦官卻驀然見到天啟皇帝的眼眶泛紅，眼角微微有些濕潤。
小宦官噤若寒蟬，他自然知道，方纔陛下提到了娶妻生子，
可這些年來，後妃們極少有身孕的，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
就在數月之前，因為王恭廠的一場爆炸，震壞了房梁，竟將孩子砸死了。
二十三歲的成年男子，在後世，還屬於‘大男孩’的行列，
彆說生娃，便是老婆都未必能找到。
可在這個時代，竟還冇有孩子，這已顯出絕嗣的征兆了。
…………
張靜億出宮時，卻見那宮女似乎在等著他似的，隻是二人並未打話，那宮女與張靜億錯身而過的時候，飛快地將一個字條塞到了張靜億的手裡。
張靜億捏著字條出宮，回到了府上，偷偷打開字條，卻見字條上寫著：“九月初四，子時二刻，瓊華島外，速盼赴約，身家性命，儘付於君。”
看罷，張靜億將字條燒成了灰燼，心裡卻不能平靜，這宮女也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啊，她是打算破釜沉舟了。
外頭，鄧健卻在探頭探腦。
“二兄，你嚇我一跳。”張靜億故作吃驚的樣子。
鄧健便興沖沖的來：“哎呀，靜億啊，今日這麼早下值？”
“陛下見我睏乏，讓我早一些休息。”
鄧健歎息道：“不得了，不得了，我早就和義父說，靜億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將來……”
張靜億嚇了一跳：“可不能亂說，什麼龍啊鳳的……”
鄧健便笑著道：“自己人嘛，自家兄弟，怕個什麼，隔牆也冇有耳朵。不過……我這兒有一件難事。”
“難事？”張靜億看著鄧健。
鄧健隨即道：“你昨日給的圖紙，我尋了不少匠人看過，他們都說這圖紙中的器具，想要製出來，有許多麻煩。”
“造不出？”張靜億有些失望。
鄧健顯得有些難為情。
張靜億想了想道：“我另想辦法吧，不過……還有一件事，你說，我們錦衣衛可以偽造一個人的身份嗎，神不知鬼不覺的那種。”
鄧健一聽，頓時眉飛色舞起來：“這有什麼難的，再輕而易舉不過了。”
“那請二兄幫我一個忙。”張靜億道：“要一個女子的身份……”
“女子……”鄧健的眼睛驟然亮了，像夜空中的星。